饮鸩

*（5000字）

宝应二年，安史之乱结束

天子赐婚驱魔司李景珑与鸿俊，莫日根与陆许，半月后同日完婚

“啊啊啊啊啊啊！这个李亨怎么回事！赐婚都不要和当事人商量的吗！”鸿俊坐在床上看着满屋子皇帝赏赐下来的贺礼间接性怒吼

“怎么可以直呼当今天子的名字！”赵子龙上前想捂住他的嘴，鸿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，不停的喊：“李亨李亨李亨！我就要喊！”

“别闹了鸿俊”李景珑从外面走进来，他也很困扰，他根本没想过要成亲的。虽然大唐民风开放，但也从未听闻男子间大肆举行婚礼，这下百姓茶余饭后不愁没有谈资了。

“成亲也挺好的，这样长史就不能出去乱搞了”赵子龙坐在床边劝解道

“我本来就不会！”李景珑真是服了赵子龙，老是黑他

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，李景珑和鸿俊都盯着赵子龙看

“好好知道了，我出去，我这就出去”

李景珑坐在了赵子龙刚才的位置，把手放在鸿俊的后脑勺，稍用力些让鸿俊身体前倾，两人的额头靠在一起，四目相对，李景珑说：“你想和我成亲吗？”

“想的……但是，但是……这样有点…”鸿俊停了停，组织下语言“我不想那么隆重，不，不是，我也不想很低调，我就是觉得这样太……，我不知道怎么说，我总是表达的不够好，但是你明白的吧”

“我明白，但是天子赐婚违抗不得，我讨厌被人议论，但是我不介意在我被议论的时候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叫‘鸿俊’，你介意吗？”李景珑认真说些什么的时候总是很有魅力，鸿俊真的爱死他这副样子了

“当然不介意！”鸿俊突然大声，吓李景珑一跳，松开了手。两人重新坐直，李景珑看鸿俊脸红而又激动的样子，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开始举着三根手指发誓。

李景珑正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，房门突然被打开，陆许从外面跑进来，坐在床边迅速的把鞋子一蹬，而后躲在了鸿俊背后，莫日根紧跟着也进来了，陆许指着莫日根对鸿俊说：“他要打我”

“我没有！”说完莫日根先走到桌前给自己来了杯茶，而后坐在椅子上说到“绣娘要给他量尺寸做婚服，他莫名其妙就跑了，我拦着他就说我要打他”

陆许不说话，只是盯着莫日根看

“好吧，其实是他不想穿绿色的”

鸿俊没参加过人族的婚礼，但李景珑知道，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，“绿色挺好看的，鸿俊到时候也穿绿色的”

鸿俊以为李景珑是在给莫日根解围，便想点头附和

头还没点下去，就被陆许捏着下巴把脸转向了后面，“成亲时女子着绿衣，男子着红衣”陆许说完就松手看着鸿俊，言外之意这头你还点不点

鸿俊把头转了回去，坚定而缓慢的左右摇。

“你误导我！怎么可以这样，我要穿红色的！”

陆许看着莫日根挑了一下眉

看到了吗？鸿俊也不会同意的

李景珑也看着莫日根，眼里无声的透露着‘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’

“……那先不说这个，下一个问题谁坐轿？”莫日根说完视线在李景珑和鸿俊之间来回转

“鸿……”

“不！”鸿俊说不的时候很有底气，说完转头朝着陆许小声问“是女子坐轿吧？”

陆许点了点头

“这样，我们都穿红色的，至于坐轿嘛……”李景珑看着鸿俊心里暗自打着算盘“我们打个赌，猜一猜下一个到的是谁，你们两个猜一个，我和莫日根猜一个，怎么样？”

陆许和鸿俊对视了一会儿，陆许点点头说了句：“可以”

“我没意见”鸿俊紧接着道

“我和莫日根猜永思先来”

“我猜阿泰，鸿俊听我的没意见”

“那我们就等着吧”李景珑站起来带着莫日根一道出去，顺手帮他们关上了房门

莫日根打算回房间了，被李景珑一把拉住“你去哪里？”

“回屋啊，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李景珑没说什么，松开手让莫日根跟着他，当他们接近赵子龙房间的时候莫日根反应过来李景珑到底要干嘛了

李景珑敲门，赵子龙很快就把打开了

“赵子龙，帮我们做件事情”

“什么事”

“你刚才不是在门外都偷听到了”

“呃……”赵子龙有些尴尬的笑着挠了挠头，而后义正言辞的说道：“我是不会帮你们作弊的！”

“待我成亲后，也给你找个姑娘”

“……”

“聘礼我也给你包了”

赵子龙看向莫日根，莫日根坚定的点头说：“我给作证”

“……你做什么证，不应该我们一起出钱吗？”李景珑靠在床框上感觉自己被坑了一把

“都行都行，赵子龙赶紧去，万一陆许也这样，你可跑不过他”

“那我收拾一下东西”

“收拾什么东西，你又不是去玩的，快点吧”莫日根抓着赵子龙的手臂，把他带出房间，走过前厅，打开大门

“嗨咩猴比——”阿泰举着双手喊道“我亲爱的大唐朋友们！”

这种亦如初见的打招呼方式，阿泰以为他们会非常激动的来拥抱自己，然而现实是莫日根和李景珑一人带上了一侧门

阿泰：“……”？？？

“你刚才看到了什么”莫日根问赵子龙

赵子龙说：“是阿泰”，赵子龙被莫日根盯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“……吧”

李景珑一只手臂拍在了赵子龙的肩膀上，一脸严肃的讲：“不，这是阿史那琼，现在出门把阿史那琼送回去，把永思带回来。”

赵子龙：“……”这个作弊也太过分了吧！

再次打开大门，阿泰满脸疑惑的站在门口

赵子龙对他说：“你好阿史那琼，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接永思吗”

阿泰：“我是阿泰，我不愿意”

赵子龙：“好的阿史那琼，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”

阿泰：“……”

“阿泰！你来啦！”鸿俊从回廊一路小跑过来，跳起来给了阿泰一个大大的拥抱

“好久不见鸿俊！祝福你啊！”

“谢谢，信里不是说明天来吗？”

“我特地连夜赶过来的，想早点见到你们，特兰朵和阿史那琼明天来”

“什么信！！！”莫日根和李景珑同时吼道

陆许站在莫日根边上平淡的回答说：“三天前吧，收到信说五日内必达。”

莫日根盯着陆许看，无声的谴责他作弊。陆许看穿他心中所想，笑着道：“谁让你俩经常不在家”

“案子多也怪我们吗？！”

李景珑、莫日根和赵子龙的表情变的有些微妙，尤其是李景珑和莫日根，他们的表情看上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……

阿泰问鸿俊他们怎么奇奇怪怪的？

鸿俊笑的更开心了，起初还能憋着，声音从齿缝里钻出来以后越来越大声，鸿俊笑的蹲下去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

陆许也被感染，两个人笑的不能自已

天子赐婚自然会安排人前来操办，宫里派了两个嬷嬷一个丫头下来，一切都井然有序。

李景珑和莫日根都没有父母，起初想在封常清家“出嫁”，而后封常清表示自己丢不起这个人，拒绝了。李景珑高兴的回去，然后故作难过的样子告诉鸿俊

“我其实是愿意的，但是除了那里，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做轿子过来了，实在是很可惜，我没有不遵守赌约，只是世事难料啊”

“对的对的，就像长史说的那样。”莫日根点头如捣蒜

“……”陆许看着莫日根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心里明明的想笑，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就此取消掉，“这样吧在驱魔司门口接你，然后绕着驱魔司转一圈回到门口，进行仪式”

“这没什么意思吧……”莫日根讨好着笑着

“有的！轿子一定要的！嬷嬷说的”鸿俊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理由只能把嬷嬷搬出来

婚礼当日两对新人早起梳洗装扮，两个嬷嬷不停向的李景珑和莫日根介绍流程，大有让学堂夫子让学生背熟的趋势。

两位喜娘，把莫日根和李景珑带到门口，紧闭的大门等待着来敲响他的人

李亨给陆许和鸿俊各赐了一座宅院作为贺礼，李姓怎么也是皇姓，李亨给他备了黄金百两，良田百亩作为“嫁妆”。对于莫日根也同样不会亏待。这两对新人摇身一变，成为了大户人家。

鸿俊和陆许穿着喜服骑着骏马走在队伍前头，后头紧跟着八人共抬的大轿，浩浩荡荡的百人长队

陆许和鸿俊的衣服很像，只是绣的纹样不同。婚礼流程的第一部是‘催妆’，鸿俊记得牢牢的，到了门口一下马就开始大喊

“长史啊啊啊啊啊！！！”

“黎明星黎明星黎……”

身边两个嬷嬷赶忙去捂他们嘴，又气又笑的，高一些的嬷嬷无奈的说：“喊他们的名字，喊的亲昵一些也无妨，不要喊人人都叫的那个称呼，轿子里坐的人啊只是你一个的”

莫日根本来是不紧张的，但是听到陆许那句‘黎明星’后，不自觉把袖口抓出一道道褶皱，这个称呼自从陆许不疯后就再也没有喊过，虽然莫日根总会让人不要这么喊他，但是年少时的侠客梦哪会这么容易就忘记。

鸿俊听话的点了点头，脸上浮起红晕，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大，但是坚定和兴奋丝毫不减

“李景珑”

陆许也紧接着改口喊

“莫日根”

流程回到了正轨，门内的喜娘朝着陆许和鸿俊叫道，“这样可是喊不出新郎官的！”

前来迎亲的都是妖族的人，尸鬼王的手下变装成抬轿子的仆人，跟随的仪仗队。狐王的手下女子各个美貌非凡，簇拥着陆许和鸿俊靠近大门，嬉笑的帮喊着“新郎官快出来！”女声男声一阵大过一阵

阿泰虽然听说过中原婚礼习俗，没想到尽然如此声势浩大，男女声已经有了三个来回，阿泰站在门口，已经准备好了要开门的，他问李景珑“还不出去吗”

李景珑看了看喜娘，喜娘笑着点点头

李景珑和莫日根在门开后立马跑进了轿子，速度快的令人咂舌。特朵看的好笑没想到他们还在别扭这个，调侃道：“哎呦，新郎官期待坐轿子很久了呀”

由于只是围着驱魔司转一圈，那么一小段的路也就减去“障车”环节

重新回到驱魔司门口，裘永思和阿泰手里拿着小木棍在门两边站着，正准备敲打一下进门的两位新郎官，狐王跳到陆许和鸿俊身前，娇俏而又佯装霸：“可不许敲打我们鸿俊和陆许啊，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平日里都是谁欺负谁”。众人被逗的大笑，狐王拿过永思和阿泰手里的竹棒，自己拿一根，递给朝云一根，两人在莫日根和李景珑身上敲敲打打，嘴里念念有词

门口到前厅的路上铺着红毯，两队新人平行的前进，陈奉跟在他们的身后撒五谷杂粮，蹦蹦跳跳的欢呼着。

“抬足迈火盆，凶煞两边躲。喜从天降落福窝，好日子红红火火!新人跨火盆儿喽——”

“一块儿檀香木，雕成玉马鞍，新人迈过去，步步保平安。新人跨马鞍喽——”

“有吃又有穿，一代胜一代。新人跨米袋喽——”

喜娘在边上卖力的喊着，陆许和鸿俊跨的时候状况百出，跨火盆时陆许收脚慢了些，后面的脚尖勾起火盆，差点把打翻。鸿俊跨米袋的时候步子小了，一脚踩在了上面，镇定的收回以为没人发现，却听到李景珑的憋笑。

高堂之上坐着的是李亨，天子亲临，足以可见这场婚事的分量

拜堂、敬茶之后喜娘端来两盘饺子，鸿俊和陆许接了过去，当陆许才咬了一口的时候，鸿俊已经一直饺子下肚了

喜娘在边上问他们饺子生不生

鸿俊愣了愣，想着这还要问口感的吗，有些尴尬的开口道：“我吃的太快了……没尝出来……”

李亨笑的身体发抖，直夸鸿俊真是太可爱了

陆许吃了一口就没吃了，这饺子太生了，他本来就饿，这能看不能不吃的就更饿了，陆许略微有些不开心

“生！”他回答的干脆想让人知道这饺子特别不好吃，没想到喜娘笑的更开心了，莫日根更是笑出了声音

“生！我们一定生！”

反应过来的陆许好想把那口饺子吐出来，鸿俊为自己吃的太快而庆幸

宴会开始，众宾客上桌，陆许和鸿俊不会喝酒，留下了李景珑和莫日根招呼客人

酒过三巡，日暮黄昏

太阳躲在了山坡后，月亮爬上了柳梢头

悄声的夜晚，夏风吻着水面，房里的人啊等着他的良缘

红烛暖帐，红被上印着大大的囍字。相依相偎，浓情蜜意。李景珑喝的有些多了，面颊绯红，进屋后暖意拖着酒气让人踩在云上身处雾里。鸿俊端坐在床边，紧张的抓住床框，害羞低着头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等着被掀盖头的新娘。李景珑脚步有些乱，他站在桌前喊鸿俊过来。对面而坐，白玉杯里盛着清冽的酒，他们双臂勾着，喝下了这一生只喝一次的合欢酒。

李景珑手指摩挲着鸿俊润湿的唇，感觉比那红烛红帐更艳。鸿俊主动吻了上去，他感觉自己热的快要烧起来了

红帐放了下来，掩盖一方春色。

莫日根回到房间的时候陆许正坐在椅子上吃花生。莫日根也喝多了，他虽然酒量好，但一个人也喝不过一群人。陆许看到他回来了，两只手相互拍了拍，把手上拍干净。倒了两杯合欢酒，莫日根和陆许举起酒杯，手臂勾着，陆许痛快的饮下，喝完发现，莫日根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

陆许问：“怎么了？”莫日根眼神清明，要不身上那么浓重的酒气，就好像和平日没有差别

莫日根没有说话，他把酒喝到了嘴里，然后捞过陆许的肩膀，两人考得极近，鼻息交缠，莫日根毫不犹豫的吻下去

很香

酒是，人更是